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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人是张村营的村民,小时上学期间,烈士陵园跟小学挨着,放学经常去里面玩,虽然小时候不懂什么,但每次进去看大:革命烈士永垂不朽,这八个大字,都会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。
张村营烈士陵园位于蠡县小陈乡张村营村西北l20米,距县城8公里处。座北朝南,正门外两侧栽有塔松,四周花砖墙。园内中间耸立着汉白玉英雄纪念碑,正面镌刻着:“革命烈士永垂不朽”八个大字。
以下是我跟本村老人聊天的资料:
老人说道:“我因为是刚刚当兵,说心里话,真的有点害怕,总盼着听到那可以让我们退出战斗的两声手榴弹响。但是,我们却始终没有听到那两声手榴弹响。事后我们才知道,转移工作开始的时候进展的太慢,因为很多群众都想留下来和八路军一起打鬼子,都不想丢下八路军自个逃命。那些负责转移群众工作的战士们费了许多口舌,才做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。那些群众的想法是好的,是不想让八路军为他们担风险,是不愿撇下八路军自个逃命,但是他们却没想到,群众没有安全转移之前,八路军怎么会撤出战斗呢。结果这一耽误,当群众安全撤出,那个排长打响两棵手榴弹的时候,我们这边敌人的增援部队已经赶到,敌人真正的进攻已经打响,双方火力猛烈的根本听不出点来,那里还分辨得出排长放的那两棵手榴弹?连长认为群众还没有完全转移,率领我们拼命地阻击着敌人,很长一段时间内,硬是把比我们多出几十倍的敌人挡在村外。麦地里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已经数不清楚,有的敌人开始拿死尸当掩体。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,一直打到太阳正南,连长见增援的敌人越来越多,已经开始向两侧包抄,我们的战士也牺牲了大半,这才命令我们边打边向村里撤退。这时候村子的四周已经一片沸腾,到处是敌人叽哩哇啦的喊叫声。连长可能意识到被敌人包围,也意识到了严重的后果。我看见他躲在胡同里,急急地写了些什么,就把一个笔记本交给了我,叮嘱我说,这村里财主家的马槽底下有一个地道可以藏身,你先去那里等我,如果见不到我,就想法活着出去,把这个笔记本交给上级。”
我:“还记得连长在那个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吗?”
老人“我虽然没有文化,认不得几个字,但听说了连长留在笔记本的话,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,我现在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。他是这样说的——此次失利原因有二,责任在我。一是没提醒乡亲们注意,在不该做饭的时候,一齐燃起了炊烟,让敌人错误地把我们当成了主力部队。二是在断明敌人不敢贸然进攻的时候,没有让大部分战士随乡亲们转移。请兄弟连队鉴之。”
听着老人的背诵,我被感动了,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,眼眶里渐渐溢满了泪水。一个人在意识到自己将要死的时候,丝毫没有考虑个人的事情,而是向组织上作了这样一个检讨,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?又是怎样的一种胸怀啊!
老人再一次流下了眼泪:“听了这些话,不知你们有什么感想。反正只要我活着,但凡我还动得了,就一定会来给他们烧个纸。做人得有良心啊!”
老人一阵唏嘘之后,接着说:
“政委?那时候连里边也设政委吗?”我的印象里,连里边好象应该是指导员。
“我也说不清楚,也有可能他是团里的政委吧。”
“他叫什么名子?”
“我只知道他姓郝。”
“您接着说吧。”
“连长和另外两个战士也都受了伤。连长左边的胳膊可能是被打折了,一直像根木头似地垂在袖筒里,血还在顺着手指往下滴。
“连长带领两个战士向我藏身的马槽跑过来,我正要招呼连长,一股敌人突然冲进了院子,连长靠在马槽上,转身看着敌人,他可能意识到了我正从马槽的缝隙里拽他的后襟,为了让我活下来,他毅然地带领两个战士,远离了马槽,冲上了财主家的阁楼,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楼上。
“院子里已经挤满了鬼子。而且听声音,整个小楼已经被团团围住。
“鬼子找来翻译官,先是一阵劝降,然后恼羞成怒地向楼上冲去。
“连长他们扒下房沿上的砖瓦狠狠地砸向敌人,很长一段时间,硬是把敌人挡在了楼梯口。但是,他们毕竟敌不过鬼子的轮番进攻。房沿上的砖瓦被光了,小鬼子们也渐渐冲上了楼顶。
“连长他们非常镇定地一步步撤到了楼顶的边沿,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,毫不犹豫地一头向楼下扎来,我张大了嘴巴,却不敢哭出声音,我得活着,我一定得把连长的笔记本交给上级……”
讲到这里,老人泪眼模糊地沉默了下来。
我赶紧递了一把纸巾给他:“还记得你们连长叫什么名子吗?”
“不记得。其实是我当时就没闹清他叫什么,只知道他姓张。我当兵才一天,又没有文化,连战友们的名子都没记住。不是名不对就是姓不对。”
我又想起了烈士陵园里那座碑。按照常理,烈士陵园的墓碑上应该刻有烈士们的名子,至少应该写明牺牲多少烈士吧?但是那碑上既没牺牲的人数,也没有烈士的名子。我不无感慨地长叹一声:
“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他们的名子?!”
老人说:“不一定非得查到他们的名子。他们是八路军,这就够了。你只要写三十多个八路军为了掩护乡亲们转移,都牺牲了。乡亲们为了报答共产党八路军的恩情,给烈士们举行了一个非常体面的葬礼就行了。”
“写葬礼?”我有些惊讶了!
“对,写葬礼!”老人意味深长地说,“只有那个葬礼,才能体现当时老百姓与共产党八路军之间,那种鱼和水一样的关系,才能表现当年老百姓从心眼里热爱共产党八路军,从心眼里佩服共产党八路军……”
我终于明白了老人的心事,他是想通过电影再现当年鱼和水一样的党群关系。我真的不能也没有理由拒绝他。于是我问:“我能不能把您也写进剧本?您叫什么名子?”
老人犹豫了一会说:“千万别写我,也别问我的名子了。那些烈士们都没有留下名子,我的名子不值一提。”
“您现在享受什么待遇?”我身边的一个老师问道。
老人向那老师投去了异样的目光:“我现在儿孙满堂,不愁吃不愁穿,还要什么待遇?”
“像你这种情况可以找找民政局,应该有些待遇的。”那老师说。
老人依然不解地看着老师:“他们应不应该有待遇?我活着,可以想找谁找谁,可他们呢,那些烈士们呢,他们去找谁,他们又怎么去找?”
老人的眼里再次流下泪来。